之前我看見緯來日本台的預告時,其實對這部戲沒有多大興趣,以為又是什麼新噱頭,不過今日下午無意間看到重播,才發現這部日劇的主題出乎意料地合我胃口。剛剛查了一下資料,本劇是菅野文同名漫畫改編作品(日劇角色有些許更動),由於我只看了這麼一集(似乎是倒數第二集),也只能說說這一集帶給我的感想和心得,這一集用誇張手法呈現出跳脫性別刻板印象及不符合主流觀念對性別角色期待的男女在校園、社會上遭遇的困境,雖然在性別主題上的發揮也許不夠深入(畢竟還是講求娛樂性),卻也點出了不少思考點。請注意,本作裡的「粉紅系男孩」仍是在「異性戀」範疇之內,非BL或同志主題的作品BL類別和同志主題對我而言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範疇)。以下簡介部分參考自維基百科。

男主角正宗飛鳥是銀百合學園學生,雖在空手道、劍道等普遍被認為較「陽剛」的項目上表現優異,但內心卻熱愛烹飪、裁縫、甜食、粉紅色、少女漫畫以及可愛小物這些被世俗貼上「女孩」標籤的事物。母親是該校理事長,因為丈夫坦承「想要成為女人」而大受打擊,不但要兒子保證成為「堂堂正正的男子漢」,還進行校內大改革,企圖掃蕩殲滅「粉紅系男孩」,並且聘請一位「超級可愛、使男學生為之瘋狂」的女見習老師,協助矯正在她心目中「男不男,女不女」的歪風。另外,女主角都塚涼則是被塑造成欠缺一切「女性特質」的角色。

見習老師雖在同學面前極度展現「女性特質」,並致力於營造女同學在家政上、男同學在體育上追求良好表現的風氣,然而她卻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被前男友嫌棄不夠女性化並以此為理由拋棄,雖然她在外表與行為上都有了極大的改變,然而私底下還是改不了「抽菸」的習慣(在此沒有對抽菸行為做論斷的意思,而是利用「抽菸」這個違背傳統「好女孩形象」認知的行為,作為一個「本我」與「表我」、「個人特質」與「主流價值」衝突的象徵)。後來遇見前男友,前男友驚訝於她的轉變,然而她卻深深體會,對方還是只看見她的「外在」而已。

本劇也點出了許多矛盾(不知是無心之作或是刻意突顯)。例如「粉紅系男孩」之一將其他男同學為見習老師組後援會、迷戀見習老師的行為批評為「不合劍道武士精神」;另一位因長相清秀可愛而被歸類成「粉紅系男孩」的男生,內心卻嚮往擁有「男子氣概」。此外,見習老師為「粉紅系男孩」安排聯誼,沒想到這些男孩居然大受女生歡迎,與他們暢談少女漫畫、彩妝等話題, 連見習老師差點都淪陷,原本她認為自己應該搶先將外套拿去掛起來、主動切分蛋糕以表現女性的貼心行為,沒想到被男主角搶先一步,自己竟因此而有「臉紅心跳」的感覺。反映出這時代雖未破除性別刻板印象,然而性別特質的界線卻也開始逐漸模糊。吸引女性的「男性特質」已不明確,另一方面,即使是被貼上「粉紅系」標籤的男孩,他們對於「男子氣概」卻也有一番自己的定見。

在這性別刻板印象尚未破除的時代,也有些人為了「跳脫性別框架」選擇「反其道而行」,卻反而陷入了性別刻板印象或其他刻板印象的盲點之中。記得去年年底看過一則新聞,有一位母親拒絕購買「粉紅色」玩具給女兒玩,因為她「不想讓女兒成為只重外在打扮、不充實內在思想的女性」。當時我對這母親的行為十分不以為然,她只在意表面上「粉紅色」讓她聯想到的特質,卻忽略了玩具製造商以及社會賦予「顏色」的性別刻板印象,乃至偏見的形成。粉紅色何辜?為什麼要因人類賦予它的狹隘意義而被「污名化」?誰說「粉紅色」就一定是女孩的顏色?男孩為何不能喜歡粉紅色?喜歡粉紅色的男孩難道就「不正常」?喜歡粉紅色的女孩長大就一定會成為只重外表、沒有內涵的女性嗎?

有時我們並沒有選擇,約定俗成的性別概念並沒有給我們很大的選擇空間,家人為我們購買的衣裳顏色、玩具類型、故事書,同儕之間互動的遊戲,我們一直被有計畫地養成,一直在符合他人的期待,一直在趨近他人的行為模式,我們一直在「社會化」,我們被同化,而我們也同化他人,透過家庭與學校教育、報章雜誌、電視節目與廣告,我們不斷被灌輸一些「常理」,與此同時,我們對於那些與自己和主流群體相異者 ─ 那些例外者 ─ 的包容度也一直不斷被擠壓。我們很難去理解他們的存在,甚至有人因此感到恐懼,產生防衛心態,進而排斥。在這過程中,究竟誰是「正常」?誰是「不正常」?

說到這裡,當然我也不能規避自己的缺點,必須自我反省。我曾經說過我討厭扭扭捏捏、反反覆覆的男生,然而我後來認真思考過,令我討厭的究竟是扭扭捏捏、反反覆覆的「男生」?還是扭扭捏捏、反反覆覆這個「特質」?答案應該是後者,不應該因為性別而有所差異。人類不免有個人好惡,我們是否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套「性別特質」評估標準?所謂的「紳士」與「淑女」風範,不也是一種性別角色期待嗎?或許我們無法百分之百消除自己對於性別的既定印象,這無可厚非,然而我們對於那些被同化效果不顯著的「異己」,我們是否真的無法忍受其存在,將之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必須要除之而後快,以鞏固我們的核心價值、護衛我們的神聖領域?除了強迫他們改變之外,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和平共存了嗎?

在學校這個小社會裡,光是「性別特質」不符合主流觀念的異性戀男女(或許可稱之為「主流的邊陲地帶」)就已經處境艱困、處處遭受異樣眼光了,更何況是「性少數」(男同志、女同志、雙性戀、跨性別、變性者以及生理上同時具有雙重性徵或染色體和性徵異常)者呢?而這些「性少數」者出了社會,又如何去因應成人世界裡比校園霸凌更變本加厲的主流暴力與「性別」歧視呢?

有些人士建立、認定了一套核心價值,認為與之違背的都是「反常」,必須加以「矯正」,然而這種自以為是的「幫助」、「維護社會秩序」、「捍衛人類天性」,對於那些被指為「異類」接受矯正的人而言會不會成了一種傷害?反而使他們「殘缺不全」、迷失自我,進而造成對他們家庭、親人的另一種傷害與更大的痛苦來源,這對於其所提倡的「家庭核心價值」,難道不是極大的諷刺?就像本劇男主角的父親,會不會是眾多屈服於社會壓力、主流價值下的其中一個受害者?選擇隱藏壓抑自己,最後爆發出來,反而去傷害了至親至愛的人。拿我自己來說好了,我可不希望自己未來的伴侶是一個被「矯正」過,實則在心靈上殘缺不全的人,「壓抑」自己「勉強」與我建立婚姻及家庭關係。(在部分人士的努力不懈下,這種事情不無可能啊!)但我若是到老依舊單身,我卻願意接受一個同志(無論男女)或是女性友人,基於相互陪伴與扶持的緣故,成為生活與精神上的伴侶。

我總覺得在國小教育中,「生命教育」與「性別教育」反而比考試科目來得重要,我不用「兩性教育」這名稱是因為我認為「性別教育」並不是強調「兩性差異」或是只著重於「兩性關係」,也應該包括尊重實際存在於這社會上的「性少數」者,即使個人好惡不免影響交朋友的意願,至少能做到不去排擠、欺侮、壓迫和自己不一樣的同學,不以個人價值觀去強迫他人改變。性別平等與權益爭取,已經不只是侷限於男、女兩性之間了。

有多少罪行是源於「生命教育」與「性別教育」的貧乏?有多少罪犯是在基礎教育時就因「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價值觀而遭到放棄?從根本教育做起,讓孩子不要成為受害者,也不要成為加害者。而不是到了他們成了受害者和加害者,甚至受害者也轉變成為加害者的時候,才將刑罰當成護身符與報復的武器,而在他們成長歷程中無意間激化衝突對立、鼓舞傾軋行為的人們還自我催眠妄稱之為「正義」。刑罰是消極的規範、對抗,不是教育,也不是修復。過度仰賴刑罰嚇阻力來提供安全感的話,那麼我們就永遠只能依靠刑罰來控制犯罪率。(我不用「降低」二字,因為不見得是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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